潮生

平行于西方蒸汽时代的架空世界观√历史篡改orBUGorOOC√

貌似有不成文的推理段落 漏洞√设定半原创√乡土非主流印象城市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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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一八四七年的伦敦。

  不同于前几天的灰霾，天空水洗一般一片湛蓝。

  不过早晨七点，这一片地区不算太繁华，路上人也不多。是个美妙的周末，难得有起得早的妇人相携着去教堂礼拜，空气倒是比伦敦城里要清新得多。

  阳光亦洒在坡上离镇子最远的公寓内。这是这一片唯一一栋像样一点的住宅，是某位老贵族的新宅——只不过还没入住，就破产了——而又只附带了门后前后两尺地和带不走的大型家具，所以卖得也不贵。

  最后被一位新兴贵族买了下来，不嫌弃它又小又晦气，装修也没变，只是与当地几位乡绅打了个招呼，便静静入住了。

  这着实是个不大的小镇，小到只有一个教堂，一个驿站。镇上只有两位邮递员，还得兼任送奶人。只不过这近郊的空气清新，因而也有些许喜静的贵族喜欢来这边，在夏天里在阴凉的别府中住上一段时间。

  这就是这儿虽然离伦敦不远，却非常平和的原因——它已经成为了某些贵族们户外休闲夏日乘凉的好地方，地价不贵，也无法开发土地，不如拿来小规模玩乐。

  要说这儿有什么有趣的话，最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最近那位住在坡上被诅咒破产的住宅中，年轻的贵族开始招揽下仆的事儿了。

  放在城里，这可真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，可是在这个镇上，已经算是盛事儿了。

  还年轻的小伙子们穿上不太合身的西装与磨脚的皮鞋，稍微有钱能置办下自个儿的还要花几镑钱买来三件套，争取比别人更有风度些许。

  更有头脑的已经假装偶遇了几次出来置办蔬果的管家先生，费尽心思想要混个眼熟，不惜偷偷塞下四五十便士来讨好他——只不过这些钱都被正直的管家先生当场还了回来。

  就连新寡的波尔夫人都在打量着要不要举办个春日宴，更何况是家里有女儿的。边角料被手巧的织女们变成了花边、手帕与布织胸针，女孩们更是彻夜不眠的偷偷赶工着衣裙，半瞎的织坊婆婆都因为帮忙缝蕾丝而赚足了一个月的花销。花尽心思，只盼着那先生多看一眼，万一要是幸运而得到青睐呢？

  但明显这样热烈的气氛是传递不到那坡的尽头的，年轻的新贵先生并不期待找个下仆情人或者是贴身男仆，更是不留情面地让管家赶走了好几位上门来介绍自己的男男女女。

  他性子似乎有些孤僻，陈年的住宅也杂乱不堪，渐渐地也有些人传出这栋住宅被诅咒住久了会破产之类的话语。

  此刻那栋被诅咒的别墅二楼，正传出小提琴的声响。

  琴是好琴，声色也足够好听，曲子却有些杂乱，像是没睡醒似得，断断续续、停停响响，弄得管家心生烦躁。

  他不得已变回蝙蝠飞上二楼，提醒自己这位不仅起床气严重，还善于自我折磨的主人。

  如果再这么扰民下去他可能会失去他最后一位忠实的仆人——自己。

  “真是个美妙的早晨，早上好，楚先生。”蝙蝠管家扑棱着翅膀，企图唤醒这位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的冷面先生。

  “早上好。”冷面先生顺势回答。

  “恕我直言，先生。我觉得您需要充足的睡眠，特别是在这样明媚的早晨，要知道这并不符合血族的生活作息。”蝙蝠委婉的提醒。

  “我在做研究，并不是熬夜。”

  “well，如果您是指在白天起床，晚上睡觉这件事的话，这对于血族来说，就代表着通宵了。况且您已经有很久没有摄取足够的营养了，就算血族如您，也会吃不消的。”

  楚子航没说话，只是揉了揉眉心，一张俊脸因疲乏而显得有些烦躁。

  “血族一旦来到这儿，体质就难以变化，生物钟也同样如此，您知道的。”管家先生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。

  “费德南先生，我想苏茜邀请你来暂替我的管家一职，并不只是为了在大清早告诉我血族的生物特征与习性的。你现在应该做的，是为我准备一份早餐。”

  “咖啡不要加糖，thanks。”

  楚子航淡淡道。

  费德南顺从地闭上了嘴，转身飞下去做早餐了，顺便在心中温柔的用血族语问候了一遍楚子航的族属十八代。

  二楼再度响起了昏昏欲睡断断续续的小提琴声。

  这位不近人情甚至是有些情感缺失的侦探先生，在平淡地威胁完忠实的临时管家后，再度开始给所有生物魔音灌耳。

  同一时间，伦敦火车站。

  蒸汽雾罩一般笼在这片天空之下，一声巨大的呜声之后，黑铁怪物从雾气中穿梭进了站。它缓缓停在了站台上，表面因蒸汽而凝聚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滴，然后缓缓地打开了一边侧门。

  于是来去匆匆的绅士与他们的家眷就纷纷下了车，像水汇入大海一样涌入了火车站之中。来往的嘈杂声与火车呜呜声构成了这个清晨的主旋律。

  火车又鸣了一声，铁皮怪物像是要挣脱束缚，头端不时有白气凝聚——这宣告着它即将再度出发。

  就在这短暂的瞬间，一只手抓住了马上就要离站的栅栏。手的主人显然用了十分的力气，才把自己从挡着道的两位大腹便便的绅士之中挤压出来。

  拜这所赐，他的鸭舌帽都差点被挤到地上去，他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才把这小小的背包给攥住。

  那个小脑袋终于也挤出来了，他踉跄了几步，终于踏入了站台。

  他看上去有些瘦，如果再矮一个头估计会被人认为是个半大的孩子，因为拥挤而红通通的脸上还有一道压出来的红痕。

  他灰头土脸的下了车，背包被压扁了他也没空担心，只是一味的往前走，像是在茫然要去哪儿一样，他低头看了眼地图。

  这是一位热心肠的过路人借给他的，少年坐错了火车的班次，只能在下一站下车后往城里来。不过他并没有目的地，所以想了想，也就收下了。

  “如果没目的地的话，不妨去城里看看吧，那儿也许能找到你要的工作。”老绅士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头。

  就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，他来到了伦敦。

  少年叹了一口气，看着地上有些脏兮兮的报纸，那上面还有一些职业招聘的广告消息。他身高不够高，蹲下去又怕别人不小心踩到，只好扭曲的歪着身子盯着上面的人才信息。

  怎么看，人家都不会收一个没有居民证，看上去还瘦了吧唧的废柴做体面的服务生或者是招待。

  而且他现在根本没有住的地方。他有些忧愁的看了看跑得只剩下一个影子的火车，十分想要再跳上去一次。

  就在他望着火车远去的尾巴出神之时，路过的一个车夫唤回了他的神智。

  “喂，小鬼，你的背包。”

  少年把瘪瘪的背包拉到身前。

  布袋的深灰色布包被拉开了长长的一条伤口。里面的衣服就这么半耷拉在包外，看上去焉巴巴的。

  少年有点沮丧的掏了掏兜，再翻了翻身上的口袋，成功的找到了……六十便士。

  这表示着他大概只能饿着肚子在这个城市活一天，然后再灰溜溜的逃票，看看能不能蹭到回镇上的火车。

  “先生，不好意思，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马上结薪水的工地？比如说，码头什么的？”他有些窘迫的问。

  “零工倒是有，只不过需要交保险金。”

  少年双眼注视着老车夫，然后一秒钟之内把所有的钱塞进了裤口袋里。

  马夫尴尬：“那你会写字吗？绘画之类的也行。”

  “会写字，呃，不会画画，但是会算术和记账。”

  “这样的话，对你来说侍从、男仆之类的是最好的选择，有吃也有住，衣食无忧，如果你聪明点，也不是不能赚点小钱。只不过你肯定没居民证，尽量去伦敦周围的小镇上试试看吧，城里是不可能了。”

  “呃，好的，不过……先生，你怎么知道我没居民证啊？”小瘦猴有点疑惑。

  看这弱不禁风还不谙世事的样子，不是偷了贵族东西的贴身男仆，就是出逃的贵族小少爷了。善良的马夫叹了一口气，并没有直接把这种话当众说出来。

  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可以带你兜一圈，看看周围几个小镇。很便宜，十个便士就行。”马夫好心问道。

  这真是良心价格了，可以说是马夫在赔本做体力活，只不过这个小崽子看上去的确很可怜。他当年在城里讨生活的，也是这么靠着一个绅士的善心活下来的。反正清晨也没什么生意，不如做件好事，也许主能善待他。

  少年犹豫了很久，点了点头。

  车夫吆喝了声，马打了个响鼻，缓缓地跑了起来。有些陈旧的马车迎着刚刚冒出头的朝阳，就这么踩着晨露，走向了乡间的小径。

  阳光刚刚露出一角，燃尽了未褪去的紫色，换上了一片湛蓝。天空尽头仿佛有人编织了绚烂的晨云，苍穹之下，一辆小小的马车就这样悠悠地踏进了这片宁静的小镇。

  在这条通往春天的小路上，在某处的门，静静地开了一角。